左翼海派文学的跨文化抒写:论周励的文学创作

来源:期刊VIP网所属分类:综合论文发布时间:2020-07-16浏览:

  摘要:周励是在20世纪50年代上海左翼文化氛围下成长的,她的早年生活与文学阅读深受理想主义精神影响,文学写作也由此起步,并在跨文化流动经验中展开,构成了一种特殊的左翼海派文学跨文化抒写现象。左翼文化对周励文学写作的影响可分为三个阶段:1.现实批判意识的初步形成;2.超越与改变现实的顽强意志;3.理想主义精神的深化。

  关键词:周励 左翼 海派

  1949年以后,上海经历了城市文化的重要转型。这一时期,左翼文化逐渐成为城市文化的显在主流,与普通老上海市民文化、知识分子文化共同交织在一起,错综复杂。出生于20世纪50年代、身为南下干部子女的周励,正是在这种浓重的左翼文化氛围中成长起来的。她曾在书中深情地写道:“上海,对于我来说,无异是世界东方最梦幻、最Fantastic(美妙无比)、最亲和、最魅力不衰的城市。她养育了我,她给予我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:激情、理想和梦想。”这种“激情、理想和梦想”,在很大程度上与周励童年及少女时代所接受的左翼文化教育有关,它对周励的生活、文学阅读以及日后的写作产生了持久的影响。

  一

  周励出生于上海瑞华公寓,并在这里度过了愉快的童年时光。这座公寓可以看作是1949年后上海城市文化转型的一个缩影,它位于常熟路209号,原名Savoy公寓,1949年前是法国人的住宅,住客基本上都是外国人,或者是有钱的资本家,1949年后则成为上海市委机关干部住宅大楼。除了许多身经百战的老干部之外,这里还住着一大批文艺工作者,如彭柏山、吴玖仪、徐景贤、修孟千等人。瑞华公寓不仅是一个物理空间,也是一个特殊的文化空间,有着浓郁的左翼革命氛围。大楼里的小伙伴大都是南下干部子女,据周励回忆,他们成立了红领巾小队,种树,演话剧,做好人好事,等等。而另一方面,这里又充满着浓郁的知识分子气息,许多孩子热爱文艺,成年后也往往追随父辈足迹,从事文艺工作,如周励的童年好友修晓林(后来是上海文艺出版社的资深编辑)等。左翼革命精神与知识分子文化的结合,造就了周励童年特殊的文学阅读环境。据修晓林回忆,幼年时的周励经常到他家看书:“童年和少女时代的她,常常是静静地捧着书,就是在我家洒满阳光的窗户边,她看完了《卓亚和舒拉的故事》《古丽雅的道路》《少年鼓手的命运》《青年近卫军》《复活》和普希金的《歐根·奥涅金》……”这显示出了时代风气对文学阅读偏好的影响。大量的阅读,使得周励很小就富于理想主义气质,渴望充满激情、献身革命的生活。

  家庭环境如此,学校教育亦然。周励所上的幼儿园,是上海市政府机关专门为干部子女所设立的幼儿园,也充满着浓厚的左翼文化气息。周励在学校期间参加了许多活动,如其在自传体小说《曼哈顿的中国女人》中所描述的那样,在市少年宫尽情歌唱《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》,在学校组织的篝火晚会中背诵莱蒙托夫的《白帆》,在晨会上给全校小朋友讲苏联《青年近卫军》的故事,被学校推荐为“艰苦朴素、保持发扬革命传统”的好孩子,等等。这种以革命理想主义教育为主导的成长氛围,给周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,是“乌托邦式的金色童年”,周励将这一段经历写进了自传体小说《曼哈顿的中国女人》,借女主人公之口深情地回忆道:“那金色的童年,是人间最美的图画,是我一生中最幸福、最珍贵的日子。从那时起,我血液中就浸透了对自己祖国的由衷热爱。”

  在周励少女时代的阅读中,除了左翼文学作品,还有不少政治、历史、文艺理论著作。她在1966、1967年集中阅读了《赫鲁晓夫主义》《斯大林时代》《一元论史观》《法国大革命史》《第三帝国兴亡史》以及别林斯基、车尔尼雪夫斯基等人的著作,甚至《联共(布)党史》等。与此同时,周励还去了一趟延安。“那是1966年,不满16岁的我与小伙伴们举着一面‘长征小队’红旗,坐着运煤货车,忍饥挨饿从上海赴陕西煤城铜川,开始步行串联。……出生在上海南下干部家庭的我,12岁考入上海市少年宫合唱队,童年接待外宾时常唱《让我们荡起双桨》和《延安的灯火》……52年前,我哼着这首歌穿越陕北……”延安经历对周励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鼓舞,此前自阅读而产生的感受与思考在现实中被进一步熔铸并激发出来。激昂的情绪、斩钉截铁的语气、带有着充满理想主义气质的“少年老成”,这是周励最初文学表达的特点。

  在周励身上,对文学的热爱和对社会的责任意识从一开始就是结合在一起的,两者密不可分,这是一个鲜明的特点。周励所喜欢的,往往是那些具有崇高的精神品质、深广的人道主义关怀的文学作品。在结束了漫长的北大荒岁月而回到上海后,周励依然挚爱文学,继续阅读大量俄罗斯经典文学作品,如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《悲惨世界》《复活》等,经常沉浸在文学世界中,并常常与朋友一同分享文学阅读和创作的喜悦。在修晓林的回忆中,“那时的她,是一位极其热爱文学、怀有美好文学梦想,苦读名著勤于写作的励志青年”,“我们两人共同将文学圣殿视为精神家园,以写作为生命甘泉,在‘千军万马独木桥’文学路上的艰难坎坷中催生奋进,我对周励的内心,也有更多了解。……我和她在各自单位上班后的业余时间,多少次,相互介绍文学指导老师和文友,互相推荐精品力作,切磋讨论作品精妙之处,彼此交流创作想法和计划。……我们一同参观西方著名油画展,一起听文学讲座和音乐会”。由于姐姐在复旦读书,周励也经常去复旦玩,后来去美国纽约州立大学读书,也是由复旦中文系的贾植芳教授推荐,而她这一时期接触的复旦学生,也成为日后《曼哈顿的中国女人》中裴阳的人物原型。开阔而广泛的阅读和交游,促使周励始终保持着对社会现实的关注、对理想与信念的追求,以及对实现自身价值的强烈渴望,都在周励此一时期的报告文学中有所体现,如发表在《文汇月刊》的《乘着歌声的翅膀——记意大利归来男高音罗巍》《打开国际市场的人们》等。而这种追求和渴望与她童年、青少年时期的左翼理想主义启蒙教育是密切相连的。

  二

  1992年,周励的自传体小说《曼哈顿的中国女人》出版。这部长篇小说以女主人公朱莉的个人生活经历为线索,描绘了一个女性勇于追求自我、探索生命价值实现的过程,时间上长达20余年,空间上则跨越了上海、北大荒、纽约。小说出版后,在中国大陆掀起了经久不息的热潮。小说延续了20世纪80年代伤痕小说的抒写方式,譬如,以写实主义的手法对个体苦难遭际进行描绘,致力于刻画主人公的心灵世界与外部环境之间的冲突,以及富于抒情特征的文字风格,等等。这在经历了伤痕文学、反思文学以及寻根、新历史、新写实等诸种文学思潮的90年代文学语境下来看,整体叙事并未超出80年代伤痕、反思文学的范围,写作技巧也比较简单,却显示出了巨大的感染力。这种感染力,原因之一是提供了一个走出国门的“成功者”的故事,这对于刚刚经历过文化阵痛的社会大众来说,无疑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,具有强烈的吸引力。小说除了接续80年代尚未完成的反思,铭记了一代人的精神历程之外,还提供了一种在当时而言较为少见的理解精神与物质关系、理解自身与世界关系的视角。小说中毫不掩饰地对财富的追求曾经引起一些诟病与质疑,但这需要还原至一定的语境下去看。文学的重要品质之一是对人的生命力的充分肯定与张扬。在一个金钱至上的社会中,文学与之抗衡的方式是反思物质给人带来的束缚,反思金钱力量对人性的摧残,从而彰显人的精神自由。但是,周励是从一种对人的欲望(包括金钱)极度压制的社会中走出,在这场浩劫中,人的最基本的物质需要可能都不得不让位于精神的“需求”,物质与精神已经极度分裂。在这种情况下,充分肯定物质财富追求,这本身就是对生命力的释放,是对压抑环境的反抗。周励的《曼哈顿的中国女人》,可以说,是给长期以来精神、物质处于双重贫瘠状态的中国人所打的一剂强心针,正如陆士清教授所言,写出了中国人的“精气神”。2009年,首届“中山杯华侨文学奖”的颁奖词辞指出,这部小说“曾以全新的内容带来强烈的震撼,使人们重新思考生命的价值,使他们意识到一个新的时代的到来。至今,书中所传达的奋斗意识和民族情怀,仍为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”。作品中对追求物质财富的描写,既是对人的价值的彰显,同时也是表现人的精神世界在改造物质世界时所具有的强大力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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